特约记者 杜巍巍 通讯员 杨岑

5月6日，65岁的新冠肺炎终末期患者崔安（化名）接受双肺移植手术已满15天。当天上午，他成功撤下呼吸机，尝试进行高流量吸氧辅助下的自主呼吸，这标志着他在双肺移植后的康复路上迈过又一险关。

崔安是湖北开展的首例新冠肺炎核酸转阴者终末期肺移植手术的受者。从他被确诊为新冠肺炎以来的近100个日日夜夜，医护人员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生命奇迹。他的身上曾经插满10多个治疗管道，而今只剩下一根气管切开管和一根引流管。以前毫无意识躺在病床上的他，已经可以在医生的提示下，完成手捏皮球、对口型说话。国家肺移植专家组成员、武汉大学人民医院胸外科主任医师林慧庆叮嘱他“国家组织了最好的医疗团队救治你，你一定要努力康复”时，崔安点了点头。

团队接力不离不弃

崔安1月23日出现发热症状，2月7日确诊新冠肺炎。2月17日，崔安病情急速恶化，武汉市红十字会医院给予气管插管有创呼吸机支持后，血氧饱和度仍不能维持，次日紧急接受ECMO（俗称人工肺）治疗。

3月18日，当崔安被转运到武汉大学人民医院东院华西医院接管的病区时，与他身体连接的ECMO已经运转了1个多月了。4月6日，随着华西医疗队的撤离，已上ECMO近50天的崔安转入东院ICU病区，东院ICU主任周晨亮、CCU主任周晓阳等救治团队对他实施“一人一策”精准治疗，尽全力挽救生命。

治疗期间，崔安新冠病毒核酸检测多次呈阴性，证明其已是新冠肺炎康复期患者。但因新冠肺炎已致双肺出现不可逆的肺纤维化、呼吸衰竭，他始终无法脱离呼吸机和ECMO辅助，生命危在旦夕。

本着“应治尽治”原则，中央指导组医疗救治组高度重视对包括崔安在内的危重症患者的救治工作。国家卫生健康委协调组建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医疗救治组肺移植专家组，对崔安的病情进行综合评估，并考虑对其实施肺移植。

4月18日，国家卫生健康委医政医管局医疗质量处副处长马旭东组织肺移植专家组团队，赴武汉大学人民医院组织病例讨论，明确肺移植适应证与禁忌证，并通过器官移植伦理审查。随后，武汉大学人民医院多学科团队紧急开始肺移植手术各项准备工作，并与国家专家组各工作小组密切合作，进一步完善术前评估、围手术期管理与术后治疗方案。

负压手术间里的极限挑战

4月20日，云南一例脑死亡患者爱心捐献的肺源与崔安配型成功。当日下午，爱心肺源通过南航器官转运绿色通道空运到武汉天河机场后，在武汉交警的护送下，仅用40分钟即抵达武汉大学人民医院东院。

4月20日17时43分，供体肺源送达东院负压手术室。陈静瑜任组长的肺移植国家专家组团队和武汉大学人民医院胸外科黄杰教授团队、心外科王志维教授团队、麻醉科夏中元教授团队等多学科专家历经6个多小时，顺利完成双肺移植手术。

林慧庆在完成手术后表示，新冠肺炎终末期患者肺移植手术风险很大。参与移植手术的20多位医护人员要在负压手术室里，全程穿着隔离防护服，戴着正压头罩开展手术。“戴上正压头罩后，手术中医护人员根本无法用语言交流，完全凭经验和默契完成手术操作。”这对手术精细度和医护体力心理，都是一种极限挑战。

武汉大学人民医院院长王高华介绍，为救治崔安，该院认真落实国家卫生健康委指示，术前组织专家组严谨评判，对手术需要的药品器械设备进行全方位准备，术中手术团队默契配合，术后医疗团队科学管理。所有人不遗余力、不惜成本、不惜代价，就是希望能够救治崔安的生命，给他生的希望。

周密计划加速术后康复

4月22日20时，在接受双肺移植手术44小时后，医护团队帮助崔安成功撤下了辅助他呼吸62天的ECMO。随后，在武汉大学人民医院东院ICU、CUU以及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联合专家组等医护团队的精心照顾下，他接连闯过移植后抗排异等多重险关。

撤离ECMO后两天，崔安已完全恢复了意识。虽然暂时不能说话，但医护人员感受到，他的求生欲望强烈，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配合医生的治疗。

崔安是目前世界上实施肺移植手术前，使用ECMO维持时间最长的器官移植受者。由于长期卧床，他的全身肌力几乎为零。武汉大学人民医院组建专门的康复专家组，康复科副主任汪军民为他制定包括感觉听觉刺激、神经肌肉电刺激、本体感觉刺激、关节活动训练，以及穴位点按、音乐疗法在内的一系列周密的康复计划，帮助他术后加速康复。

4月29日，因东院病区关闭，崔安被转运至武汉大学人民医院本部接受进一步救治。在重症医学专家和康复专家组的精心治疗下，崔安的全身感染状况被成功控制住。10多天来，从移植手术完成之初只能略微移动单侧眼球，到完成手捏皮球、自主勾脚等复杂动作，崔安的全身肌力已从0逐渐恢复到2级~3级。

崔安术后管理团队专家之一、武汉大学人民医院重症医学科李光副教授介绍，崔安的肺复张较好，氧合指数已经达到380以上，达到了正常人的肺功能。不过由于肌力不足，他现在还没有能力把新肺用起来，暂时还依靠呼吸机辅助。

“肌力差了，他自己呼吸时间长了会感觉累。”李光介绍，崔安目前可以每天尝试脱离呼吸机半小时左右。近期如果康复顺利，肌力恢复到4级以上，他就可以完全脱机恢复自主呼吸了。

拼尽全力挽救生命

4月27日，拔除左侧胸管；4月28日，拔除右侧胸管；5月1日，拔除尿管、PICC管……5月4日，崔安尝试靠坐，开始坐位平衡训练。李光介绍，崔安的手脚目前可以自主抬高5厘米～10厘米。

自主喝水、吞咽、咳嗽、尝试发出声音……崔安的恢复情况不仅让医护人员惊喜，也让100多天来始终牵挂他的家人格外欣慰。

李光介绍，崔安的完全康复仍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医疗团队将密切观察、对症处理。

4月26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通报，武汉在院新冠肺炎患者清零。但仍有极少数像崔安这样核酸已转阴的患者处于继续救治中，他们普遍高龄且合并多种基础疾病，治疗难度较大。

国家卫生健康委医政医管局监察专员焦雅辉表示，肺移植不是新冠肺炎的常规治疗手段，但肺移植是目前临床治疗终末期肺部病变的唯一有效方式。国家卫生健康委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生命至上”的理念，将尽一切可能、利用一切手段来挽救生命。

健康报：62天后，肺移植患者撤掉ECM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