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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条小路——纪念余绍祖教授诞辰90周年作者:肖哲曼

    人民医院家属区新开了一家快递站,去拿快递会经过30层楼侧面的那条小路。每次走过,心头都会涌起物是人非的苍凉,余绍祖教授那些年的谆谆教导似乎还萦绕耳边。

    (一)“你不要在我脖子上套绳子”

    作为余老师的关门弟子,其实一开始我是被嫌弃的。我硕士期间成绩达到提前攻博的条件,而当时的硕导卢祖能教授尚无带博士资格,于是推荐给他的导师余绍祖教授。余老师开门见山就是这句半开玩笑的话“你不要在我脖子上套绳子了”。

    我是现在自己带了多年学生,才能体会余老师当年的无奈。慢阻肺,肺心病,退休工资4000多元,每个月吃药都要3000多元。喘个气都费力,哪还有余力带学生。何况余老师带学生的认真程度,我现在年富力强也只能紧跟脚步。然而当时不在本院转博,就无法提前攻博前提下,余老师家门前那条路来来去去磨了好多遍,我还是把余老师关上的门挤开了一条缝。有时候也会想,师徒一场,于我是幸事,不知道于余老师是不是。

    课题设计是我自己完成的,汇报时随口提了句我打算培养的颈上神经节细胞北京军科院发过文章,我还在摸索怎么找到神经节。一周后余老师把我叫到家里,避开老伴递给我一个厚厚的信封:“这里面是10000元,是你的实验经费。已经给你联系好了军科院,你去那里做膜片钳。嘘,别让你戴老师知道了”。那时候不善言辞,也不知该如何推辞,只知道军科院的老师看着这信封,也和我一样满眼是感动,却难以表达。

    在北京待了近一年,余老师的遥控指导也持续了近一年。在那个没有手机的年代,余老师找到我倒也不难,一周7天,早7点到晚10点,打实验室的电话都能找到我。谈话内容从地下室住的习惯吗,到实验进展如何,身体怎样。我刻意把实验中的挫折、生活中的小波折都隐藏了下来,余老师还是会挑晚上,周末这样实验室人迹稀少的时候打电话来。就是这一通通电话,让我在走过实验室长长的黑走廊时、独自锁紧门做实验时,没那么害怕。

    (二)“幺姑娘”

    带着厚厚的课题记录本从北京回武汉,我也完成了从“绳子”到“幺姑娘”的身份转换。“幺姑娘”是武汉人对小女儿的称呼。

    一次跟余老师门诊后,他递过来一本孙子的字帖,“你去把你那个字练一练”,“好的,我其实觉得我的字还可以”我笑嘻嘻回答。“你的字没有字体”,“喔,好吧”。我的字现在还是没有字体,但是再没人敦促我练字了。

    记不清多少次,穿过那条小路,到余老师家交了任务后,会被戴老师留下来吃饭。客气是没用的,戴老师说:“你是幺姑娘,不能饿瘦了。”而每顿饭戴老师忙活完,都会再端出一碗切得方方正正,烧得油光水滑,红彤彤、香喷喷的红烧肉,“这是余老师提前烧的‘毛氏红烧肉’,嫌我烧得不地道”。两位老人家只吃小半碗饭,大部分时间都是笑眯眯监督我吃饭。虽然这个时候,余老师的肺心病已经到了晚上不能平卧,白天不能走出家门的程度。

    工作3年赴美做博后前,到余老师家辞行。避开戴老师,我把厚信封塞回给余老师。余老师虽执意不收,好在这时我已学会了坚持:“我已工作3年,比您钱还是多点,您把自己的钱拿着买点药”。这一脚踏出余老师的家门,轻松、沉重和恐慌交织地走在那条小路上。轻松是账面意义的,沉重是恩情难还,恐慌是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遗憾的是,这一次预感成真,我赴美3年多时间里,两位老人相继西归。回国后很久,通向30层楼的那条小路,我都不忍去走。

    (三)“两个遗憾”

    我就读的时候,余老师因为身体的原因,临床工作从事不多。但还是会有很多传说,他留院工作后还抽业余时间自修了中医本科文凭,可以开中医处方。他在八九十年代就可以完成气脑造影、小脑延髓池穿刺、脑血管造影、血肿抽吸,是最早学会头颅CT阅片的神经科专家。那些年,余老师扔过的上自科主任、下至实习生的病历,吼过的交班背不出首程、查房背不出化验单的医生,无数个不定时到科室检查值班医生是否守在病人跟前的夜查房,塑造出科室严谨的临床作风。70多岁高龄的余老师,仍能随手画出和教科书一模一样的血管示意图,门诊结束还亲自给患者行枕神经激素注射。余老师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担任湖北省医学会神经病学分会主任委员达10余年,率先建立神经内科实验室,首批神经科博导,创建统计源期刊《卒中与神经疾病》杂志。

    可是,直到我出国前,大半时间住在医院、高流量吸氧都不能缓解憋闷感的余老师,心心念念还有两个遗憾:一是我们科只有博导,没有博士学位授予点,二是《卒中与神经疾病》杂志不是核心期刊。这第二个遗憾不知何时能实现,回忆起来也便带着愧疚感。但即使是这风烛残年之时的言传身教,仍是我职业生涯最重要的鞭策,让我时时不敢放松对临床、教学、科研的要求。

    恩格斯曾评论马克思的离去:“有些人离去所带来的空白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仍会为人们所感觉到。”今年是余绍祖教授诞辰90周年,这一条小路的10年空白,仍存心中,应该让大家知道。

    余绍祖教授生平

    生于1931年12月24日,卒于2011年2月4日,享年80岁。余绍祖教授1956年于武汉大学医学院(原湖北医学院)本科毕业并留校工作,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57-1958年先后到南京神经精神病院及卫生部主办的苏联专家波波夫教授讲学班进修与学习,1958年-1962年在湖北中医学院夜大业余学习中医药理论,, 1974年到北京友谊医院进修,1986年作为访问学者到日本讲学交流 。

    曾任武汉大学神经精神病学教授、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武汉大学人民医院神经内科主任 、神经病学教研室主任、湖北省神经精神病研究所副所长;曾任中华医学会全国理事会

    理事 、中华医学会神经病学分会首届委员,湖北省医学会副会长、神经内科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卒中与神经疾病》杂志创刊人及主编之一;《国外医学脑血管病分册》 、《临床脑电学杂志》和《中西医神经康复与神经疾病杂志》特邀编委;《临床内科学杂志》编委。

    余绍祖教授毕生致力于临床、教学 、科研工作,取得了卓越成绩 。1962 -1973年开始进行脑血管造影、小脑延髓池穿刺 、侧脑室穿刺 、侧脑室气脑造影、碘油造影、三叉神经第二、三支封闭术、小剂量气脑CT诊断微小听神经瘤。1972年首创颈针治疗延髓麻痹,给无数患者解除病痛 。1986年设立湖北省首家神经内科ICU病房,其ICU设备之新、床位规模之大,为当时省内之最 。《文汇报》、《长江日报》 、《湖北日报》 、湖北广播电视台等报刊媒体先后8次以“医德高尚”、“拼命三郎”、“平凡的岗位 、神圣的职责”等为题高度评价了余绍祖教授的医德医风与临床水平。曾先后获得“全省卫生先进工作者”、“武汉市双十佳先进工作者”、“湖北省白求恩式医务工作者”、“湖北医科大学先进工作者标兵”、“湖北医科大学优秀共产党员标兵”及“武汉地区高校优秀共产党员标兵”等称号。

    他治学严谨 、风格独特、施教有方,受到学生的尊敬和爱戴, 1992年10月获“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共培养博士研究生7名 、硕士研究生30余名 。主持国家及省科研课题8项,获湖北省科技进步二等奖2项 、三等奖4项,发表论文百余篇,并为《临床综合征学》 、《实用肌电图学》 、《神经病理学彩色图谱》(均为人民卫生出版社出版)以及《神经病学(协编教材)》的主编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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